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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小武》剧本(完整版)

发布者: gooyeah| 2019-7-2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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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序场(用抓拍的素材,在后期剪接时增加的内容)  公路边,不知名的一家人在疲倦地等车。父亲默默抽着烟,女儿蹲在地上低头打盹,处在青春期的儿子举目四望。  画外音,赵本山的说唱:  点就有呀,六六六六 ...
  电影《小武》剧本(完整版)


序场(用抓拍的素材,在后期剪接时增加的内容)
  公路边,不知名的一家人在疲倦地等车。父亲默默抽着烟,女儿蹲在地上低头打盹,处在青春期的儿子举目四望。
  画外音,赵本山的说唱:
  点就有呀,六六六六六
  哥跟小妹的感情厚
  五魁手呀,别脱扣
  孤独寂寞多难受
  四喜四喜两将就
  让我一次爱个够
  哥俩好啊,八路通
  革命的小酒整三盅
  天天醉啊,顿顿蒙
  喝出一个亚洲雄风
  ……
  一、洪南村外公路边,上午
  小武站在公路边等车。
  早晨八九点钟,太阳刚刚升起。初春的田野里有一层淡淡的薄绿。远处寸草不生的山坡下是村办炼铁厂的全景,两座高大的烟囱在冒着浓厚的烟雾。
  小武穿着一条肥大的草绿军裤,一双平底儿板鞋露着白边,旧西服搭在肩上。他用火柴点着公主牌香烟,猛吸几口。他显然对公路上还不来车有点儿不耐烦。
  远处炼铁厂的高音喇叭在放着歌曲,几面红旗向东飘摆。
  汽车由远而近的声音。
  小武伸出胳膊,一辆风尘仆仆的东风牌旧式客车停在了路边。
  司机助手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吆喝着:去哪儿?
  小武:进城。
  二、客车上,上午
  车门“轰隆”一开,小武刚一上车,汽车就开动了。小武伸手拉住栏杆,露出手臂上的刺青:一条小龙和依稀可见的四个字“有难同当”。
  车里人没有坐满,但行李很多有些拥挤。阳光从窗户上斜射进来,空气里的尘土在狭小的空间里荡漾。
  司机的助手很费力地从副手座儿上跨越着地上的行李,走到小武身边。
  助手:师傅,买一下票吧!
  小武没有看助手一眼,径直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旁边是个戴鸭舌帽干部式的乘客,乘客下意识地往里坐了一下。
  助手跟了过来:师傅,买一下票。
  小武抬起头看着助手,没有马上回答。
  助手握着票的手停在了空中。
  小武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是警察。
  助手犹豫了一下,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武身边的乘客把头扭向了窗外。
  窗外,公路两边的白杨树刚刚抽出了绿芽,广阔的田野依偎在远山的怀抱里,天气显得有些温暖。
  小武:几点了?
  干部样子的乘客伸出胳膊。
  小武伸手拉住他戴表的胳膊,脸凑过去看时间。
  小武身体舒展地靠在靠背上。
  干部乘客又把目光推到了窗外。
  前面车窗上挂着的毛泽东像在跳动。
  小武闭上了眼睛。
  车里很安静。
  小武的手熟练地伸进了旁边干部乘客的衣兜儿里,掏出了钱包。
  乘客还在向窗外眺望。
  窗外,木材厂、预制板厂在视野里游动,这已是汾阳县城的边缘。
  三、汾阳县城西门口,上午
  客车还未停稳,小武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车门“轰隆”一声关上,客车向远处开去。
  这里是县城的三角地,一些开往外县的小客车在等着乘客。进城农民的机动三轮车和穿城而过的高档轿车交汇在一起。木兰轻骑、自行车和人流纵横交错,一片混乱。
  小武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路边的邮筒边,将刚才扒到的钱包打开,取出了钱物,然后将干部式乘客的身份证扔进了邮筒。
  前面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阳光下看墙上的告示。
  小武凑了过去。
  白色的告示上工工整整地印着县法院的通告,上午11点将在体育场召开公判大会,一些不法分子将要受到严处。小武在通告上寻找到自己所熟悉的名字:郑钢铁、李二宝……
  小武离开津津乐道的人群,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发呆。暖暖的阳光照着他。
  路边的有线广播里反复播送着省政府关于开展“严打”斗争的通告,城里的人们依然平静地走来走去,混乱又有秩序地往来。
  一辆自行车从他身边驶过,骑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叫更胜。
  更胜回头,看到了小武。
  小武还在发呆,也不知道他是在听严打的广播,还是在想着其他事。
  更胜一只脚撑在地上,回头喊道:小武!
  小武回过神来。
  更胜:小武,你干嘛去呀?
  小武:到古楼底。
  更胜:走吧,我骑车带上你。
  小武紧跑了几步,跳上了更胜的自行车后座。
  四、县城中央街道,上午
  更胜用力蹬着自行车:对了,有件事!
  小武:怎么了?
  更胜:昨天有个孝义人来给我送货,走的时候钱包给人拿了。钱不要紧,给弟兄们花吧,可是里面有身份证,不好办,身份证不好办,看能不能帮着找回来。
  小武:昨天什么时候丢的?
  更胜:天快黑的时候。
  小武:在哪儿丢的?
  更胜:车站那一带。
  小武:我给你问问吧!
  更胜:行。
  小武不说话。
  更胜也沉默。
  自行车穿行在阳光中的街道,两边刚刚开张的店铺一掠而过。
  更胜:小勇这会儿混得很油,昨天又在电视里看到他了!
  小武:嗯!
  更胜:听说还去了趟韩国!
  小武:啥韩国,北朝鲜。
  更胜:嗯,反正听说他出了趟国。
  五、靳小勇家院子里,上午
  一台简陋的M9000摄像机对着节目主持人,节目主持人手持话筒,表情丰富地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着:各位观众,明天我县著名企业家靳小勇先生将要举行婚礼,我谨代表汾阳电视台“荧屏点播”节目组向靳小勇先生表示祝贺。
  靳小勇穿着一身西服,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目视摄像机镜头:谢谢!
  主持人:靳经理,明天是您新婚大喜之日,有众多的观众朋友要通过我们的栏目为您点播节目,恭贺新婚之喜。请您为我们的观众讲几句话。
  靳小勇:汾阳的各位父老乡亲,亲朋好友,首先感谢大家对我多年的关心和帮助,值此本人结婚之际,我谨向多年来关心汾阳恒通商贸公司的各位领导、朋友表示感谢。我公司决定,捐款三万元,用于汾阳县的希望工程。
  主持人:好,我们的“荧屏点播”节目现在开始,首先是汾阳县粮食局的二虎、有生、建云为靳小勇先生点播一首歌曲——《心雨》。
  采访结束。
  靳小勇双手做揖:哎呀,感谢感谢,感谢!
  女主持人:别这么客气,应该的。
  靳小勇:走,走,里边坐。
  摄像师:算了吧,算了吧,车在外面等,还有别的采访呢。
  靳小勇:不要着急,喝上口水。
  女主持人:真的不了,你快忙你的吧!
  靳小勇从兜儿里掏出几张红色卡片,翻了翻挑出了两张:这是二位的请柬,明天一定要来喝酒。
  女主持人看着卡片: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靳小勇向屋喊道:二宝,快,快,他们要走了。
  二宝从屋里出来,给女主持人和摄像师一人塞了两条烟。
  二宝手里还余着两条烟,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这两条我去给开车的师傅。
  两个人推辞。
  女主持人:快不用麻烦了,你留着明天婚礼上待客吧!
  靳小勇:咳,做的就是个烟的买卖,还能没弟兄们抽的两根烟?
  摄像师:那我们走了。
  几个人向院门外走。
  六、街上,上午
  靳小勇把电视台的人送到门口,一辆印有“FYTV”(汾阳电视台)字样的面包车停在外面。几个伙计正在滚着圆桌进门,还有几个人都在为婚礼忙碌着。
  靳小勇:回去告诉李台长,十二万分的感谢!
  女主持人:一定转告!
  司机也从车窗外伸出胳膊挥了挥手。
  几个人挥手道别,面包车向街口驶去。
  二宝小心翼翼地说:对了,刚才你妈问我,有没有给小武发请柬。
  靳小勇:小武?
  二宝:嗯。
  靳小勇不耐烦:老太太怎么想起他来了?
  二宝:刚才老太太问了我一声。
  靳小勇:哎哟,忘了。
  二宝:那我叫人告他一声去。
  靳小勇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挥挥手说:算了,算了,那么多人,他来干什么呀?
  七、古楼底边,小吃摊里,上午
  粗木制造的桌子边,坐着四五个年龄身份不一样的人。他们看起来是熟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中年男人:他老子正好回来,回来一看,儿子手上一手血,就知道不好。那鬼对他爹说,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下了,你看着办吧!他老子害怕,怕把自己也给杀了,就说,这样吧,我去找个小平车来,咱们赶快把东西弄走。
  青年:他老子是干什么的?
  中年男人:听说原来在火柴厂,后来去了介休。
  ……
  店主在阴暗的角落里拉着风箱,他抬头向帐篷外看了一眼。
  小武走了进来。他是这里的熟客了。
  店主:来了?
  小武答应了一声,坐下。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使白布显得透亮耀目,一缕光线从上面的缝隙中洒落而下,将一条亮光投射在粗木桌子上。
  小武坐在白布前,掏出烟点上。
  店主:今儿还是面?
  小武:打上个鸡蛋。
  店主:荷包?
  小武:行。
  旁边几个人还在谈论着。
  中年男人:这鬼算是又赶上了,赶上了严打,今天非枪崩不可。
  青年:我听杏汾商场的人说,昨天武警去买了几副墨镜,还有口罩、白手套。
  ……
  小武埋头吃着饭。
  这时,外面进来两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下围坐在了小武身边。他们是三兔、权有、志刚。
  小武:六宝,再弄上三碗面。
  店主六宝忙活了起来。
  旁边那群人吃完了,起身结账走了。
  小武看着这几个人走出帐篷,开口说话:冬冬呢?
  三兔:没来。
  小武:没出事儿吧?
  三兔:没事儿。
  权有接过话来:没事,昨天晚上我还在他家耍了一会儿呢。
  小武:昨天是不是挑了(偷的)一个孝义家的皮子(钱包)?
  三兔:孝义家?
  小武:在车站上。
  权有:我挑的。
  小武:身份证呢?
  权有:扔了。
  小武:寻回来。
  权有吃惊地问:咋啦?
  小武:他是更胜的朋友。
  三兔见四下无人,掏出一叠钱扔在桌上:这是昨天的。
  小武数也没数,抽出一张五十的,转身扔给店主:六宝,给你。
  店主:哎呀,多了,多了。
  小武回过头来,店主也便不再推辞。
  小武指着桌子上的钱:你们分了吧,这几天天气不好,不用下地了。
  三兔:没事吧?
  小武:你问我,我问谁?
  志刚见谁都不动筷子,急不可待地说:吃饭吧。
  小武点点头,几个人埋头吃饭。
  八、街上,上午
  “FYTV”的女主持人采访正在街上进行普法活动的几个法院人员。
  一个法官模样的干部很不熟练地拿着话筒:这次活动主要是为了普及新《刑法》,这个新《刑法》……
  另一边一个情绪激动的中年人正在向一个法官诉苦,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双手:240元,10000钱才给了我240元,这是怎么回事嘛!
  九、街上,中午
  已经是中午时分,马路上阳光充足,人来人往。
  小武和三兔、权有、志刚沿街而行。
  路边的有线广播还在播出“省政府关于严打斗争的通告”。
  小武:听见了没有?
  三兔等人:听见了,听见了!
  小武:这几天你们谁也别逞能,别再弄个顶风做案,不值得。
  三兔等人连连称是。
  到了十字路口,小武摸摸身上已经没烟了,问几个徒弟,也都没带烟。街对面有一个烟摊。
  小武:去,买盒烟。
  三兔横跨马路。
  写有“FYTV”字样的面包车停在马路对面离烟摊不远的地方。
  三兔向烟摊走去。
  女记者和摄像师拿着话筒,摄像机在寻觅什么,司机和卖烟的说着什么,显然是要把烟出手。
  三兔走得越来越近。
  小武和权有、志刚在马路这边说笑着。
  突然女记者手持话筒走向三兔,摄像机开机,拍摄着。
  三兔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还在往前走,女记者伸手抓住三兔。采访话筒指在三兔的嘴边。
  女记者:小同学你好,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三兔好像一下子没有了思维,眼睛呆呆地望着摄像机镜头。
  周围一下围满了旁观的群众。
  女记者:小同学,你知道今天全省在开展什么活动吗?
  三兔的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街那边,小武迅速地越过马路,走了过来。
  女记者:你知道什么叫严打吗?
  三兔在人群中哑口无言,木然地看着话筒。
  小武在人群外紧盯着三兔。
  女记者有些失望,把话筒举到围观的一个中年人嘴边,又开始了同样的问题。三兔还愣在人群中。
  小武伸手抓住三兔的衣服,半推半拉地挤出人群。
  三兔迷迷糊糊地跟着小武过马路。
  十、回春药店,下午
  更胜双手抱着孩子。
  药店里没有顾客,阳光从窗户上均匀地洒落,药柜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示出很好的木质。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有关战争的电视剧。
  小武脸上带着笑容,摸着孩子的脸:来,给叔叔笑一个。
  更胜摆弄着孩子的胳膊,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小莉莉,笑一个,笑一个,给叔叔笑一个。
  小莉莉手捧一个大芒果,一下把脸埋在了父亲怀里,然后不时回头偷看小武一眼。
  小武伸出双手拍了拍:来,来,小宝贝,叔叔抱一抱。
  更胜隔着柜台,把孩子递了过来。小武笨拙地接住孩子,抱在了怀里。
  孩子伸出双手,拧着身子要找父亲。
  小武一下把孩子举在空中,抬着头朝孩子做着鬼脸,孩子慢慢地笑了起来,嘴里“呀,呀”地发着声音。
  小武:弄出个这东西来也挺好玩的。
  更胜笑笑,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孩子。
  小武举着莉莉晃来晃去。
  更胜把尿布垫在了柜台上,小武把孩子放在了上面。
  更胜:找着了吗?
  小武:什么?
  更胜:身份证,孝义家的。
  小武从西装口袋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差点儿忘了。
  更胜接过身份证看看,把身份证放在柜台上:这两天别弄了,这么紧。
  小武:停了,不做了。
  更胜:为什么不学着做买卖呢?你看靳小勇,这会儿可耍大了,听说又要在西门外起楼了。
  小武摇摇头:我没他那脑子。
  更胜:这会儿的买卖有胆子就行了。
  正说着,外面一阵响动,一下进来七八个公务人员,派出所的警察郝有亮跟在后面。
  更胜:这是要干什么?
  公务员:你是老板吧?
  更胜:嗯。
  公务员:我们是城建局的,今天会同工商、税务、公安联合办公,咱们汾阳要建市了,这你也知道,撤县建市,城建也要跟上,所以这一片房子,这一片房子都要拆迁。
  ……
  郝有亮看到了小武,小武假装没看见郝有亮,在逗孩子。
  更胜在和城建局的人谈话,丈量药店的平米数。
  郝有亮走上前来:梁小武。
  小武:呀,郝老师!
  郝有亮:见了我的面也不打个招呼?
  小武:没看见。
  郝有亮:不理我?
  小武:不是,不是,我是没脸见你。
  郝有亮:现在干什么呢?
  小武:瞎弄点儿买卖。
  郝有亮:听见广播了吗?
  小武:听了,我现在这么本分,没事的。
  郝有亮掏出根儿烟点上:本分点儿吧,本分点儿好。你看你们原来的一伙子,现在差不多都改好了。你看看人家靳小勇,啊,经理,是大老板,是县劳模。
  小武:他机遇好!
  郝有亮:这不,明天就要办事了,新媳妇长得跟倪萍似的,老婆也娶上了。你呢,对上象了吗?
  小武诧异地:什么,明天他结婚?
  郝有亮:对啊,这不,还给了我一个红片片。
  郝有亮从兜儿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小武接过来看了看。
  更胜的老婆这时从后院出来,又是递茶,又是上烟,几个公务人员坐在店里和更胜谈事儿。
  小武将请柬还给郝有亮。
  郝有亮看着小武。
  小武站起来胡乱打了几声招呼,便一个人走出了药店。
  其他的人在和更胜谈拆迁的事儿,郝有亮喝了两口茶,看到了柜台上的身份证,顺手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十一、南薰楼下面,下午
  吴胖子眯着眼,正在对准黑球。
  吴胖子正要打球,小武从一旁走过,一下子把黑球从桌面上取走。
  吴胖子把杆儿交给别人走过来。
  小武:靳小勇结婚你怎么不告诉我?
  吴胖子:他没告你?
  小武:没有,你怎么不告我一声?
  吴胖子:他结婚,又不是我结婚。
  小武:少废话,他有没有告你?
  吴胖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告诉我了。
  小武不说话。
  吴胖子:他肯定是忙,顾不上。
  小武蹭地一下站起来,向远处走去。
  吴胖子追上来:他不告你,还省一份礼钱呢!
  小武回头把黑球丢给吴胖子,叫道:你别多说了。
  十二A、街头公用电话,下午(实拍时增加的场次)
  吴胖子在打电话。
  吴胖子:我觉得你还是告诉小武比较好,因为结婚这是大事。不要把这礼短下……这对我来说无所谓,是不是?我把话说到就对了。
  十三、(靳小勇家,下午——实拍时修改)
  改为:靳小勇家院门外,下午
  (靳小勇的妈在炕上拿着一张红纸折起来,在剪“喜”字。
  靳小勇进来。
  母亲:该告的人都告了吗?
  靳小勇:告了!
  母亲:小武呢?
  靳小勇:你别操这份闲心了。
  母亲开始唠叨:妈说这话准保你不高兴,不管小武现在怎么样,你们是朋友,以前对你不赖,现在你要结婚了,这个礼,这个礼咱们不能缺。
  靳小勇不说话,低头擦着皮鞋。
  母亲:你俩可不一样啊!
  靳小勇在系衬衫袖口的扣子。
  母亲:你听见了没有?
  靳小勇:净瞎闹,明天来那么多人,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让我怎么弄啊。
  母亲:我不嫌丢人,你把他叫来吧。
  靳小勇:你还要怎么样呢?是不是明天想一个客人一个客人地跟人家说,你的儿子当过小偷,原来也是三只手?
  母亲: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啊?
  靳小勇:知道又怎么样?知道又怎么样?
  母亲叹了口气:由你吧,由你吧!
  靳小勇:我没时间跟你费话了,一车烟还在军渡扣着呢!我得去找人。
  母亲还在唠叨:咱别缺了礼。
  靳小勇拎着外套走了出来。——删去)
  改为:
  靳小勇在院子前的空地上一边打电话,一边走来走去。
  靳小勇:明天来那么多人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你叫我咋弄呢。你是不是想让明天的客人想起我也当过三只手。是这意思不是?行了,行了。我的一车烟还在军渡扣着呢。我还得赶紧找人去。就这样吧。
  十三A、街头,自行车铺前,下午(实拍时增加的内容)
  小武在严打的广播声中,默默吸烟。《霸王别姬》的音乐声起。
  十四、巷子里,黄昏之前
  《霸王别姬》的音乐声中,靳小勇提着手提电话从自己家的院子里心事重重地出来。
  靳小勇一边往外走,一边往身上穿西服,然后努力地整好领带,系上扣子。他的衣着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地走在巷子里。
  十五、家用电器店前,黄昏
  音乐仍在继续,唱诗班似的有宗教感的音乐声中,小武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行人。
  小武的目光中,街上各色人等匆匆忙忙地往来。音乐无比悲情,马路上有一种苍生如鹊的感觉。
  家用电器商店外摆着一个货摊,各种各样的音响、录音机在展销。一对男女在试听一台录音机,这时观众知道了音乐的出处。
  小武振作了一下精神,将西装脱下,挂在左手上,向那对男女身边靠近。
  买录音机的男女在对录音机品头论足。
  小武的手伸向了女买主的衣兜。
  突然,售货员伸手关掉了录音机,音乐戛然而止。
  小武一惊,伸进女买主衣兜儿里的两只手指迅速撤出。
  音乐停止后,露出了有线广播中的声音,正在播放有关全省开展的严打的新闻。
  小武连忙装做在挑录音机。
  售货员:行不行?
  女买主:让我们再听一听。
  小武重新靠近了女买主,偷出了钱包。
  音乐声中,小武若无其事地走入人群,混迹于人群。
  十六、僻静的小巷,傍晚
  夕阳已经西下,天还没有黑。
  蓝色的天光中,小巷幽静深长。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跳皮筋,依稀传来他们的儿歌声。
  小武吹着口哨从公共厕所(实拍时改为将身份证投入街边信箱)里出来了,沿着胡同向大街走去。
  小武口哨吹的曲子,正好是前面录音机里的音乐。
  十七、街口的信箱旁,夜晚(实拍时删去)
  街上,华灯已经初放。
  小武走到一个信箱旁,看看四下没有人注意,从兜里掏出五六个身份证,迅速塞进了邮筒,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小武刚走开,一个穿着邮电制服的小伙子便骑车过来。他掏出钥匙,打开邮筒。
  十八、邮局,天刚黑
  宽而高的柜台后,一个邮电职工在盖邮戳,“嘭嘭”的声音在空荡的营业大厅内回响。
  一双手在翻看着一撂身份证。
  郝有亮把身份证放下,旁边有人给他点上烟。
  郝有亮抽了一口,又把桌子上的身份证摊开。
  邮局的人:上午12点开了一次信箱,只发现了一个,刚才一下子这么多,都在三皇庙巷那个信箱里。
  郝有亮陷入沉思中。
  十九、更胜的药店外,夜
  更胜的药店外有人在爆米花。乙烯灯把小摊照得很亮。
  药店已经挂上了门板。
  小武推了推,门虚掩着,便走了进去。
  二十、药店里,夜
  店里掌着几盏电灯。
  更胜一个人在灯下认真地用小秤称着中药。
  小武走了进来,返身把门插上。
  更胜:有事?
  小武不说话,从里面的兜儿里掏出有零有整一大堆钞票。
  更胜把秤往柜台上一丢:你不要命了?
  小武没有理会他:给我换成整的,一百一张的。
  更胜情绪激动:不知道这两天紧吗?你怎么又去弄了?
  小武不愿多解释:我急着要钱。
  更胜:你急着要钱也得考虑形势,这,这,不行跟我说一声,我借给你。
  小武:跟别人借就没意思了。
  更胜:怎么了?你妈病了?
  小武摇头。
  更胜:出事了,要躲几天?
  小武:不是,不是。
  更胜:那怎么了?
  小武:小勇明天结婚,我得给他上点儿礼。
  更胜:什么?
  小武:上礼!
  更胜:上礼值得吗?
  小武低下头不说话了。
  更胜点了点钱,打开自己的钱柜,把零钱放进去,又抽出几张一百的给了小武。
  更胜:靳小勇告诉你了?
  小武胡乱答应了一下,把钱整在一起。
  小武:给我张红纸,包一下。
  更胜去找红纸,小武看旁边放着一杆秤,便把钱放进去称了称。
  更胜:又不是金子,称它干啥呀?
  小武:那年我俩身上带着四毛一分钱,从汾阳一直逃到北京。我俩晚上瞎聊,我说等他结婚,我要送给他两斤十块一张的钱。那时候没有一百的大票,大团结就是最大的了。
  更胜:那你也犯不上冒这个险,靳小勇又不缺你这几个钱。
  小武看看胳膊上的纹身: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俩不一样。
  二十一、靳小勇家,夜
  院子里亮着几盏大瓦数的灯泡,三个霸王炉子闪着蓝色的火苗,几个厨师在忙碌着。炸糕在油锅里发出“哧哧”的响声。
  靳小勇站在院子里指手画脚,几个手下左摆椅子,右摆凳子。他满意地看着这院子里。
  小武不知不觉出现在他的身后。
  靳小勇没有发现小武,仍然催促着人们干活儿。
  小武一言不发地看着靳小勇。
  靳小勇回头,看见了小武,显得有点儿尴尬。
  两个人瞬间的沉默。
  靳小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过来了?
  小武:嗯。
  靳小勇:你看我忙的。
  小武:你先忙吧!
  靳小勇:没事,没事,走,进屋里吧!
  两个人往厢房里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靳小勇。
  靳小勇:等我一下。
  小武一个人先进了厢房。
  二十二、厢房里,夜
  房间似乎变成了仓库,整箱的香烟摆放在一起挡住了一面墙。
  小武坐在灯下,等了会儿不见靳小勇来,便掏出一只香烟,发现自己没有带火。
  桌子上放着一个手雷形状的打火机,小武顺手操起来为自己打火,他的手一按,打火机喷出火苗的刹那,传来了刺耳的电子音乐,正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小武觉得好玩,反复摆弄着,音乐或起或落,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
  靳小勇端着一碗炸油糕进来,小武把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靳小勇:吃吧,刚炸出来的。
  小武:我刚吃饭。
  靳小勇把筷子摆在小武面前:尝尝!
  小武指着油糕:这是干嘛呢?
  靳小勇掏出根儿烟,慢腾腾地点上:我明天结婚。
  小武不说话。
  靳小勇:你这一段怎么样?
  小武没有接话:结婚也不告我?
  靳小勇不说话。
  沉默一段时间后,小武:你他妈看不起我。
  靳小勇:不是。
  小武:别他妈的说你忙,别他妈的说你忘了,你为什么不告我?结婚为什么不告我?
  靳小勇口气放缓: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劲!我也不准备大办。
  小武:不准备大办?勤俭结婚?
  靳小勇:就几个亲戚。
  小武:哟,郝有亮什么时候成你家亲戚了?吴胖子,还有吴胖子。
  靳小勇不说话。
  小武:你他妈变了。
  靳小勇不说话。
  小武:你他妈变了。
  靳小勇:别这个他妈的,那个他妈的,老是他妈的。
  小武一下瞪起了眼睛:我操,你跟我急?你敢跟我急?
  靳小勇:我忘了,我忘了还不行吗?
  小武:你他妈是忘了!
  靳小勇再次沉默。
  小武掏出钱来,扔在小勇腿上。
  靳小勇:这是干什么?
  小武:礼!
  靳小勇:钱?
  小武站起来:我走了。
  靳小勇:不行,不行。
  小武又坐下,掏出烟来,拿起那个手雷打火机为自己点上,无意识地将打火机放进了自己兜儿里。
  靳小勇:这个钱我不能要。
  小武:你的喜酒,我也不能喝?
  靳小勇叹了口气,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小武:知道了,知道了!
  靳小勇看着小武。
  小武站起来,要往外走。
  靳小勇坐在椅子上,拿起红包:这个拿走。
  小武看着靳小勇。
  靳小勇看着小武。
  小武没有接红包,径直解开了靳小勇拿红包胳膊上衬衫袖口的扣子,然后卷起了他的袖子。
  小武:你自己看看吧!
  在靳小勇的胳膊上,有一条同小武一样的纹身,一条小龙旁边写着:有福同享。
  小武走出了房门。
  二十三、小酒馆,夜
  小酒馆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全县不法分子落入法网的消息。(实拍时略去此信息)
  小武点了菜,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新闻。
  新闻结束后,开始播出“荧屏点歌”,女主持人简短的介绍后,靳小勇在侃侃而谈。
  (小武:关了,关了!
  老板:我们听听歌!
  电视里开始播出为靳小勇点播的歌曲《心雨》。
  小武:再不关我可砸了!
  老板扫兴地关上了电视。——实拍时删去)
  改为:
  小武低头喝闷酒。
  二十四、靳小勇家厢房,夜
  靳小勇一个人在看电视,电视里在播出为他点播的歌曲《心雨》。
  靳小勇想抽烟,但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靳小勇愤愤不乐地骂了一句:傻B。——实拍时删去)
  改为:
  靳小勇无奈地继续看电视。
  二十五、小酒馆,夜
  女服务员在上热菜。
  小武往嘴里塞了支烟,拿出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光一闪,同时传出了音乐。
  小武一愣,松开手,音乐停止。他看了看打火机,突然醒悟过来,又为自己点烟。
  干燥而单调的《致爱丽丝》的曲子在酒馆里回荡。
  ……
  五十、邮局走廊,夜(剪接时调整到了后面)
  走廊的灯一下都灭了,郝有亮健步穿过无人的走廊,进了一间屋。
  五十一、邮局,夜(剪接时调整到了后面)
  邮局刚刚打烊,一个穿制服的人在盖邮戳,“嘭嘭”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郝有亮坐在柜台后的一张桌子上一边吸烟,一边沉思。
  桌子上放着十几个身份证。
  五十二、金店,上午(剪接时调整到了后面)
  小武挑中了一个戒指,他拿在手心里仔细看着。
  漂亮的售货小姐:是给对象买的吧?
  小武笑着点点头。
  五十三、梦巴黎歌厅
  胡梅梅:咱俩合唱一个吧!
  小武拿了支烟:我不行,唱得不好!
  胡梅梅:卡拉OK就是自娱自乐,没关系的。
  小武拿过歌单,下了决心似的:行,唱一个!
  胡梅梅靠近他坐下。
  小武:有《心雨》吗?
  胡梅梅:有啊!
  小武:就唱《心雨》。
  电视屏幕一阵闪动之后,是《心雨》的画面。
  胡梅梅先唱了起来:我的思念,是一张不可触摸的网……
  小武一会儿变了好几次调儿,唱道:为什么总在那个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轮到胡梅梅唱歌的时候,小武把手搭在了胡梅梅肩上,胡梅梅顺势一靠,倚在了小武身上。
  两个人拥在一起唱歌。
  突然门被推开,靳小勇的手下二宝走了进来。
  二宝:小武在吗?
  胡梅梅:你这人进来也不敲门?
  二宝:进歌厅的门还用敲,小武!
  小武:干什么?
  二宝把一个红包递给小武:小勇说,这个钱还给你。
  小武没有接,二宝把钱放在桌子上。
  小武:他还说什么了?
  二宝:他说你的钱来路不明,他不能收。都是朋友,理解一下。
  小武镇静了一下:那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他他妈走私烟,贩烟,他开歌厅,赚歌女的钱,钱一样不干净。
  二宝:行,我回去告诉他。
  小武:滚!
  二宝:行,那我滚了!
  胡梅梅瞪眼看着小武。
  小武厉声道:傻看什么?唱啊!
  胡梅梅又唱了起来:我的爱,是纯洁的雪,飘落飘落飘落。
  小武吸烟。
  胡梅梅停止唱歌。
  小武:唱啊!
  胡梅梅:对我好一点儿嘛!
  小武把胡梅梅的头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对她的头发里吐了一口烟,烟慢慢从胡梅梅头发里冒出来,好像着火了一样。
  胡梅梅柔声:你对我真好。
  小武:一般吧!
  胡梅梅:那我可就傍着你了,让你给我做靠山。
  小武:行。
  胡梅梅靠在小武身上:那我们说好了!
  小武笨手笨脚地搂住胡梅梅,两个人亲热。
  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小武:进来。
  二宝进来:小武呢?
  小武:你怎么又来了?
  二宝:小勇要我告诉你,他贩烟不是走私,那叫贸易。他开歌厅不是赚歌女的钱,那叫吴(娱)乐业。
  小武:滚!
  二宝:那我滚了,拜拜。
  二宝走了出去。
  小武:以后我天天来歌厅看你。
  胡梅梅:不用,你配上个呼机吧,我有空儿就呼你。
  小武:行。
  《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音乐响起,小武和胡梅梅、李艳丽和川妹在狭小的空间里尽情舞蹈。
  五十四、饭店里,白天(实拍时增加的场次)
  《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音乐继续,当唱道:来呀,来喝酒时。
  小武在饭店里的酒桌里穿行而过,他和每一个人都碰杯,每一杯都一饮而尽。他显得极其快乐。
  五十四A(原五十二场)、金店,下午
  小武挑中了一个戒指,他拿在手心里仔细看着。
  漂亮的售货小姐:是给对象买的吧?
  小武笑着点点头。
  五十五、南薰楼下,下午
  一台崭新的“摩托罗拉”汉字型寻呼机挂在小武腰上。
  小武正和吴胖子打台球,不时看一眼腰里的呼机。
  吴胖子:别看了,有人呼你,它自己会响的。
  小武不好意思地笑笑。
  五十六、服装店,上午(剪接时删去,影响节奏)
  小武穿了一身新的西服,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
  老板:瞧瞧多精神!一看就是个大款。
  三兔、权有、志刚围在旁边。
  小武:行不行?
  三兔:绝对精干。
  小武:你别净拍马屁。
  三兔:就是精干嘛!
  小武:老板,再便宜点儿。
  老板:不能再便宜了,总归给我点儿挣头吧!况且我们还要给消费者礼物呢!
  小武:什么礼物?
  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安全套,正是那种盒子上印着男女合欢的那种。
  五十六A(原五十场)、邮局走廊,夜
  走廊的灯一下都灭了,郝有亮健步穿过无人的走廊,进了一间屋。
  五十六B(原五十一场)、邮局内,夜
  邮局刚刚打烊,一个穿制服的人在盖邮戳,“嘭嘭”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郝有亮坐在柜台后的一张桌子上一边吸烟,一边沉思。
  桌子上放着十几个身份证。
  五十七、梦巴黎歌厅,夜
  小武推门进去。李艳丽从一个中年男人腿上站起来。
  李艳丽迎了上去:哟,兄弟,今儿怎么这么精神?
  小武:这一身还行吧!
  李艳丽:行,行,跟刚从美国回来似的!
  小武殷勤地给李艳丽和中年男人递了烟。
  李艳丽:都挣了钱,也不给大姐弄根外贸抽抽。
  中年男人在一边不耐烦地甩着钥匙圈。
  小武:梅梅呢?
  李艳丽:哟,今儿梅梅可不在!
  小武:她干什么去了!
  李艳丽:跟客人散步去了!
  小武:什么?半夜三更去散步?
  李艳丽:要不叫玩的潇洒嘛!
  小武:哪儿的客人?
  李艳丽:太原来了几个老板,开车接走了。
  中年男人把钥匙圈甩到了地上,小武生气了,一拍桌子:你怎么让她走,你不知道我今天要来。
  李艳丽也发怒了:卖给你了?不要以为你有俩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小武很无趣地推门走了。
  五十八、汽车站,晨(剪接时删去,节奏过慢)
  小武在一面大墙下来回跺步,大墙上依稀可见“为人民服务”。
  八九点钟的时候,第一班从太原开回汽车驶回了站里。
  客车停稳,开始下车。
  小武寻找着,但没有胡梅梅的身影。
  五十九、胡梅梅家院子里,中午
  小武烦躁地玩着口袋里的硬币,站在院子里喊道:胡梅梅、胡梅梅!
  房间里一阵响动。
  川妹的声音:哪个在找胡梅梅?
  小武:胡梅梅回来了吗?
  一个川妹穿着拖鞋跑了出来。
  小武:胡梅梅呢?
  川妹:她搬走了。
  小武:什么?
  川妹:早晨来了辆车,帮她拉东西走了。
  六十、胡梅梅住处,中午
  小武冲进屋里。
  胡梅梅床上空空的,露着床板。
  小武:她去哪儿了?
  川妹:不晓得,她连老板都没有告,走得这么急。肯定是去了好地方。
  小武茫然的神情。
  六十一、公路边,下午
  一辆已经发动的蹦蹦车,在路边停着。
  六十二、小武家,黄昏
  一阵粗犷的晋剧黑头唱腔传来,小武的父亲梁长有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个袖珍收音机在听广播。
  小武从怀里掏出戒指,向母亲走去。
  母亲在剁肉馅,刀在案板上有节奏的声音。
  小武:妈,这个给你。
  母亲停止剁馅,剁馅声停止。
  母亲:这是什么。
  小武:戒指啊!
  父亲把收音机关掉,屋里一下静了下来。
  父亲:是金的吗?
  小武:铜的!
  母亲看了一眼戒指,又开始剁馅。
  小武把戒指放在炕上。
  母亲:你又来哄我了!
  父亲:我看看,到底是金的还是铜的?
  小武:我给我妈的,你看什么呀!
  父亲:我看你是越活越出息了,还知道你是梁长有的儿子吗?
  小武把戒指递给父亲。
  父亲:咱们家三代贫农,是金是铜这也分不清。
  小武:金的,能给我妈铜的吗?
  母亲:哪儿来的?
  小武:买的。
  六十三、厨房,傍晚
  小武的妹妹正在烫猪头。
  小武走了进来。
  妹妹:你啥时候回来的?
  小武:刚回来。
  妹妹:我怎么没听见啊?
  小武:这是要干什么呀?不过年不过节的,弄个猪头干什么呀?
  妹妹:你没看见妈在剁馅?
  小武:看见了。
  妹妹:明天二哥要带二嫂回来。
  小武:还没娶进门,就二嫂、二嫂的,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妹妹:你才没出息。
  小武带起西装出了门:我是没有出息。
  六十四、剧院(实拍时抓拍的内容)
  台上正在演出一出现代晋剧,正是高潮戏:父亲及时阻止了女儿的自杀行为。
  台下小武和妹妹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六十五、乡间小路,夜(因素材有技术问题,剪接时删去)
  妹妹打着手电,小武跟在她身后。
  妹妹边走边说:父母年纪也都大了,你也找个正经事做做,不要再在外面瞎跑了。
  小武不说话。
  妹妹停了下来,用手电照着小武的脸:听到没有,说句话呀?
  小武“嗯”了一声。
  妹妹接着向前走,不小心踩到个东西。她打手电一照,是一个“可口可乐”的易拉罐,她一脚把它踢到一边。
  六十六、梁家院子,早上
  小武端了一盆水,出来洗漱。
  他洗着洗着,发现鼻子流血。
  他仰起头回了屋。
  六十七、小武家,上午
  小武对着大衣柜的镜子,往自己鼻孔里塞了点儿报纸,止住了血。
  (母亲已经剁好了馅,在往盆子里装。
  小武坐在炕上:妈,明天老二要回来?
  母亲:嗯!
  小武:我回来怎么就没人给包饺子啊?
  小武的妹妹也走进来,接上话:你要是找个对象,妈肯定也给你包饺子。
  小武:什么呀,你们就偏心老二。
  父亲:说话有良心点儿,什么偏心不偏心的?
  小武觉得腰间难受,伸手摘下了呼机,放在炕上。
  妹妹:哟,你发了?买了个呼机?
  小武:何止呼机啊,还给妈买了个戒指呢。
  妹妹:我看看,我看看。
  母亲:听你哥瞎说,哪儿有戒指啊!
  父亲:把你哥卖了他也买不起。
  小武看着父母。
  妹妹:我看看嘛!
  小武:小孩儿,大人的事儿你甭管。——实拍时删去)
  这时,小武的大哥走了进来。
  兄弟俩没有说话。
  大哥:明天老二要带人回来?
  母亲在炕上叠被子:你让翠仙带孩子一起来吃饭吧!
  大哥没说话,点了根儿烟坐在炕上抽着烟。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武:刚进门。
  大哥:听说郑钢铁给抓起来了。
  小武:没听说啊!
  大哥:那怎么有人说给抓起来了?
  小武:瞎说吧,那天还一起打麻将呢。
  父亲:正好你们两兄弟在,我是跟你俩说件事。
  屋里静了下来。
  父亲:老二的这个婚事,这个婚事基本上定了,我们准备年底让他们结婚。你们也知道,丽铃家不错,陪嫁肯定多。咱们呢,也不能少,不能让老二结了婚,啊,在这事儿上低人一等。我们老俩口也没钱,把我们榨出油来也没钱,我和你妈商量了,老二刚参加工作,没什么办法,你们两个艰苦一点儿,一人拿5000块钱出来。
  屋里没有人说话。
  父亲看着儿子们的表情。
  大哥又掏出一支烟,缓缓地点上。
  小武沉默。
  妹妹走了进来。
  母亲:还没结婚呢,丽铃家就给老二买了个摩托,啊,买了个摩托。
  大哥岔开话题:听说靳小勇结婚了?
  小武:结了!
  父亲看着儿子们的表情。
  大哥:娶的谁啊?
  小武:我也不知道。
  父亲有些着急:你俩听见了没有?
  大哥看见了炕上的呼机:哟,买了个呼机?
  小武:朋友的。
  全家人传看呼机。
  父亲:你们表个态吧!
  屋里很寂静。
  父亲:老大,你说说!
  大哥:我去哪儿弄5000块钱啊?拖拉机的养路费还没交呢!
  父亲不说话。
  母亲:小武,你说说。
  小武:我没有钱,不过,我看我大哥的!
  父亲:没有,没有你还买那个什么?叫什么?大哥大?
  小武:呼机!朋友的!带两天!
  母亲:这么贵重的东西,别玩别人的。
  小武沉默。
  父亲:老大,你呢?
  大哥:再说吧!
  屋里又静了下来。
  大哥:不是年底才办事吗?再说吧!
  沉默。
  妹妹看着大家。
  母亲:小武你表表态!
  小武:我没有钱,我瞧老大的。
  小武走了出去。
  六十八、梁家院子里,上午
  从小武家的院子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
  小武蹲在苹果树下晒太阳,先是小孩儿的声音,接着大嫂走了进来。
  小武:大嫂!
  大嫂:回来了?
  小武:回来了!
  孩子看着小武。
  小武漱完口:三多,过来!
  三多畏惧地看着小武,俩人有些陌生。
  小武走了过去:叫叔叔!
  三多:叔叔。
  小武:知道为什么叫三多吗?
  三多:钱多、地多、房子多。
  小武:错了,是钱多,地多,老婆多!
  三多笑了起来。
  小武:傻笑什么呀?
  六十八A、村口,路障栏杆前,上午(实拍时增加的内容)
  小武将西服搭在栏杆上,纵身一跃,双手紧握栏杆,身体在空中晃来晃去。栏杆发出“滋滋”的声音。
  六十九、村口,中午(实拍时删去)
  小武跟一群村里小伙儿在路边打扑克。
  远远地一辆摩托车卷着烟尘驶来。
  一个小伙:小武,你家老二回来了。
  小武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打起了扑克。
  老二的摩托车从他们身边急驶过来,尘土一下子飞到了小武他们那边。
  摩托车后,老二的对象紧紧地搂着老二的腰。
  小武心神不定地甩了两把牌,站起来往村里走。
  七十、村里的街上,中午(实拍时删去)
  远处一家门洞里坐着一个吹鼓班,乐师们没有演奏,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小武走到了贴着红“寿”字的门洞边。
  乐师们看了他两眼没理他。
  小武:喂,给吹打,吹打!
  一个乐师:没到时候呢!
  小武摸了摸鼓,又摸了摸唢呐。
  唢呐师看着小武。
  小武:我吹一吹!
  唢呐师:你会吹吗?
  小武:试一试。
  唢呐师把唢呐递给了小武。
  小武吹了一吹,没吹响。再使劲,还是吹不响。脖子脸都红了,还是吹不响。
  乐师们笑了起来。
  七十一、小武家,中午
  父亲一个人坐在炕上休息,老二的对象进来,见到父亲笑了一下,见老二不在,就说:“我找二宝。”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大哥搬着矮桌,放在炕上,也上了炕,和父亲聊起了今年地里的收成。
  老二一进屋就很累的样子,上了炕,躺了下来。
  老二的对象一进门,就喊老二起床。
  老二:春天了,春困嘛。
  小武进了屋,在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不太理会其他人。
  桌子上已经摆了两个冷菜。
  老二站起来,掏出一包万宝路给大家递烟。
  老二:来,来,抽上一只美国烟。
  大哥接过来:这烟10块钱一包吧?
  老二:12。
  大哥:你挺有钱的啊!
  大嫂:人家是国家干部,喝的是咖啡,吃的是点心,外国烟算什么呀?
  老二对象:大嫂,你可说错了,现在挣工资的人最可怜。
  大嫂:哟,我说错了?对不起。
  老二对象:看你客气的。
  小武低头摆弄筷子,一言不发。
  (三多忍耐不住,伸手从盘子里抓菜吃。
  梁长有:三多,别动!
  大嫂:三多,这菜又不是给你做的,这么下贱!
  三多:我饿了!
  大哥:你不听说?我揍你。
  小武:吃吧,吃吧!
  老二:吃吧,吃吧,大家吃吧。
  老二对象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
  大嫂:看见了吧,阿姨吃你才能吃。
  老二对象看了老二一眼,两个人都不说话,大家一阵沉默。
  小武:吃吧!
  一家人开始吃饭,惟独老二对象不动筷子。
  大哥给老二对象夹菜。老二对象仍然不动筷子,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上的金戒指。
  小武抬起头看了老二对象一眼,低下头突然又抬了起来。
  老二对象的手上,带着小武给妈妈买的金戒指。
  小武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放下筷子,身子靠在椅子上。
  大家又纷纷停下筷子。
  父亲: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小武噌地一下站起来,走了出去。——实拍时删去)
  改为:
  大嫂看到老二对象手上的戒指:二宝那是啥时候给买下的戒指?
  二宝:我哪里有钱买呢。这是在她家她妈给买的。
  大嫂:来我看看,多少钱,值?
  小武望着老二对象的手。
  老二对象:这不值钱。这是18K镀金的。
  小武噌地一下站起来,走了出去。
  七十二、厨房,中午
  小武气冲冲地进来:妈,我给你的戒指呢?
  母亲一惊,然后低声地说:我放起来了。
  小武:你拿出来,我看一下。
  母亲:你不是给我了吗?
  小武:我是给你的,我没让你给别人。
  母亲:我没给别人。
  小武:那老二对象手上的是谁的呢?
  母亲:你不是给我了吗?
  小武:不行,你给我拿出来。
  母亲一下把勺子扔在了地上:你逼我呢?
  实拍时演员即兴增加:
  小武:我逼你干啥呢?
  母亲:我生下你这个忤逆不孝的。
  小武:你知道我的钱咋挣的?
  妹妹:不要说了!
  母亲:非问我要,没有!
  小武:给我拿出来。
  父亲从里屋冲了出来:造了反了!家有家法,国有国法,怎么养下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子弟。
  七十三、小武家,中午(实拍时删去)
  母亲扔勺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屋里的人一愣,都放下了筷子。
  隐隐约约母亲的声音:你就逼我吧!
  小武的声音:我逼你?你知道我的钱是怎么弄来的吗?你想过我吗?啊,妈!
  母亲的声音: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小武的声音:你是我妈,你当然是我妈,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
  一阵沉默。
  妹妹站起来,迅速跑了出去。
  屋里的人谁也不说话。
  小武的声音:你给我拿回来!
  妹妹的声音:哥!你别说了。
  小武的声音:滚!你知道什么呀?
  妹妹的声音:哥,我求你!
  很长时间的沉默。
  父亲梁长有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七十四、梁家院子里,中午
  梁长有站在院子里:小武,你给老子滚出来。
  小武从厨房里出来。
  梁长有:你撒什么野?啊,你知道你老子是谁吗?
  小武:不知道!
  梁长有操起一把扁担:我让你知道知道。我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
  扁担重重地落在小武身上。
  小武一边往院子外面走,一边吼道: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梁长有叫:再不用回来。
  七十五、村子里,中午
  小武在路上气愤地走着。村广播站正在广播新闻:县里准备以全新的面貌迎接香港回归和党的十五大全会……
  小武到了村口,向村子里又望了一眼。
  广播站开始播放自己的广告,一个中年农民的声音:谁家要割猪肉,请到我家来;谁家要割猪肉,请到我家来……
  七十六、回春药店外,黄昏
  一辆推土机在不断地调整着位置。
  更胜站在药店外面,药店上写着一个巨大的“拆”字。
  小武陪在更胜身边。
  指挥人员一声哨响,推土机向药店开去,阳光下粉尘飞舞。
  顷刻间药店化为废墟。
  更胜有些感概:开了十几年的店了,说拆就拆了!
  旁边有人劝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更胜叹了口气:旧的是拆了,新的在哪儿啊!
  小武在一旁想安慰一下更胜,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七十七、街头闹市,黄昏
  小武再次行窃。
  小武的两只手指刚刚进入一个买东西的男人的衣兜时,他腰间的呼机突然响了。
  买东西的男人回头发现了小武。
  小武拔腿就跑。
  买东西的男人:抓小偷,抓小偷!
  街上的人开始追小武。
  小武狂奔着,腰间的呼机狂响着。
  七十八、派出所,夜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拉开帘子,步履蹒跚地进了屋。
  一个女警员站起来:文文,爷爷哪?
  小女孩儿回身找爷爷,被推着进门的小武撞倒在地。
  戴着墨镜的老警察把小武按在沙发上,把孙女扶起来。
  老警察推搡着小武:你这个小子,屡教不改,这是第几次了,这次一定要把问题好好交代。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
  老警察把钱和呼机都放进资料袋:一共140元,签个字。
  然后把资料袋锁进了一个柜子。
  小武站起来:我能不能看看呼机?
  老警察:不能。
  这时,另一个警察找老警察有事,老警察把小武拉到停在屋里的摩托车边,将他铐在车上,打开电视:看看电视,思考一下你的问题。
  小武无奈地蹲了下来。
  电视里正在播放当地制作的广告,一个广告的背景音乐正是《致爱丽丝》。
  七十九、城市的主街道,清晨
  几个环卫工人正在扫街。清晨的街道显得非常冷清。
  八十、派出所,夜
  郝有亮进门,对几个正在看电视的警察说:外面车等着哪,走吧。
  几个警察出了门,屋里就剩下郝有亮和小武。
  小武:郝老师。
  郝有亮:你怎么又进来了?
  小武没说话。郝有亮松开手铐,给他搬了把椅子。
  郝有亮:你真笨,邮筒里的身份证是不是你扔的?
  小武:听说现在办身份证也挺难的。
  郝有亮倒了杯水坐下:上次我抓住你是什么时候?
  小武:九三年吧。
  郝有亮: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七。都四年了。
  小武:郝老师,我能不能看看我的呼机,在那个柜子里。
  郝有亮取出呼机看了看:天气预报,晴转多云。
  小武无奈地低下头:郝老师,昨天怎么没看见你。
  郝有亮:昨天有个朋友过四十,喝的有点儿多。
  小武: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喝点儿吧。
  这时电视传来一条小武被捕的新闻,小武转过身去。
  新闻:随着本市严打工作的深入,昨天惯犯梁小武被我公安干警抓获,人民群众无不拍手称快,下面请看本台记者发回的报道。
  街上,一个年轻姑娘接受记者采访,说:抓住他,当然好,我们感觉安全……
  女主持人又在采访。
  女主持人:昨天我公安人员抓获了惯偷梁小武,你知道这件事吗?
  摄影机从女主持人身上摇过来,落幅到三兔身上。
  三兔:知道。
  女主持人:小同学,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三兔:我觉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像梁小武这样的害群之马,就应该抓起来。
  郝有亮起身关掉电视,小武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
  这时,呼机又响了起来,郝有亮取过呼机。
  小武急切地问:上面有什么?
  郝有亮:一个姓胡的女士祝你万事如意。
  八十一、汾阳市场,夜
  这里依然是灯红酒绿,车来人往,热闹异常。
  一个满足的男人声音,半叫半唱着《霸王别姬》:我站在冷冷风中……
  八十二、街道上,上午(实拍时删去)
  街道两边的古旧房屋正在拆除。
  郝有亮带着小武穿过人群,向远处走去。
  八十二A、街道上,上午(实拍时即兴找到的新的结尾)
  郝有亮带着小武去看守所,走到一家电器店门前,郝有亮:我进去有点儿事,你等我一下。
  然后郝有亮将小武铐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小武蹲下休息。
  路边围观他的人越聚越多,小武看着他们,他们看着小武,久久不散去。
  黑画,起字幕。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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