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婴幼儿养育问题探析——以纪录片《娃儿》为例

发布者: 小白兔| |原作者: 谯锡琴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院2020-2-16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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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一、纪录片《娃儿》简介《娃儿》是由三思院出品、天人慧致制作、多位企业家资助联合拍摄的以“关爱之名”深入中国乡村的公益纪录片，记录了当前中国贫困乡村最为普遍的婴幼儿养育情况———“只养不教”。纪录片以陕 ...

一、纪录片《娃儿》简介

《娃儿》是由三思院出品、天人慧致制作、多位企业家资助联合拍摄的以“关爱之名”深入中国乡村的公益纪录片，记录了当前中国贫困乡村最为普遍的婴幼儿养育情况———“只养不教”。纪录片以陕西省扶贫开发工作重点村——十二岭村为出发点，以1岁零9个月的垶杰一家为主要对象，真实记录和反映了中国贫困乡村目前最为普遍的婴幼儿养育情况。

垶杰自出生9个月后就由爷爷奶奶抚养，奶奶（看护人）是此纪录片中的重点观察对象，她不仅承担着照看两个孙子（女）垶杰及其姐姐的责任，还担着照看身患肿瘤的丈夫的担子。文化水平、生活压力以及人生经历等因素决定了她婴幼儿养育观念的落后、方法的陈旧，即认为只要孩子不磕磕碰碰导致受伤，吃饱、穿暖平安长大就够了。十二岭村的青壮年大都外出务工，剩下的是“空巢”老人或是文化水平不高的农村妇女，“只养不教”的观念成为这个村子婴幼儿养育最为严重且普遍的问题。

二、早期教育的必要性

许多研究认为，0-3岁是人类大脑功能发育和心理发展的黄金期，是口语、数学、逻辑、概念掌握的关键期，是行为、性格、人格发展的奠基期。且研究专家表示，0-3岁孩子的80%的能力以及大脑的发育在这一时期已基本完成。[1]据国家统计局报告显示，2017年中国0-3岁儿童共计5164万人，其中至少40%生活在农村。[2]婴幼儿养育作为基础教育的基础，对其成人后的发展具有基础性、先导性的铺垫作用，而成人（主要指看护人）作为基础教育的主要启蒙者和引导者，对基础教育的完善与发展具有重要的补充性和后续性作用。

乔治·奥威尔曾说：“贫穷的本质在于它消灭了未来”。[3]而经济学家詹姆斯·郝克曼及其同事也认为，在人的早期发展时期进行干预是更经济有效的。且算出：若你在0-3岁投资1元钱，便有18元钱的回报；3-4岁投资1元，将有7元钱的回报。[4]长期扎根中国贫困农村研究教育问题的学者罗斯高在其《农村儿童的发展怎样影响未来中国》演讲中的一系列研究数据表明：当前中国农村贫困地区的孩子认知能力以及语言能力普遍低，其行动研究揭示了农村孩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中国农村地区的妈妈不给孩子讲故事，且超过70%的家庭儿童读物少于2本，进城务工人员的子女缺乏早期教育其未来发展令人担忧。[5]

农村贫困地区婴幼儿的发展状况紧系着我国整个教育目标和人才发展规划的实现。因此，加大对农村贫困地区的教育扶持力度、补齐农村贫困地区婴幼儿科学养育的短板、填补群众科学育儿理论知识的空白、提高我国农村贫困地区婴幼儿保教质量，是当前早期教育内涵发展与质量提升的核心主题。

三、纪录片《娃儿》中折射的婴幼儿养育问题

笔者以纪录片为原始材料，反复观看并不断加以思考，现就片中折射出来的我国贫困乡村婴幼儿养育问题做以下分析：

（一）人员流动量大，导致农村文化贫瘠

十二岭村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年轻人外出务工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是生活方式及来源因素。当前农村的主要生活方式已不再是传统农耕为主，且村民土地有的已被租赁承包发展特色产业，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村民的生活来源，而这也是当前农村大量人口外流的普遍性原因。二是重视子女教育。三是群众的个人因素。据垶杰爸爸讲述，其妻子喜欢城市生活，只在逢年过节回家乡。而依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外出务工也是农村贫困地区的年轻父母追求自我实现的合理性需要。

视频中有这么一段养育师和垶杰妈妈的访谈片段。垶杰妈妈说：“垶杰是她差不多9个月大的时候留在家里抚养的”，并说“6岁之前小孩的教育特别重要”。笔者据此认为垶杰妈妈对早期教育的重要性高有着很高的认知，但是迫于生计以及为孩子的将来只能选择外出，事实上也是出于爱孩子。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年轻劳动力大量流出，直接导致当地的文化氛围变淡，也导致农村婴幼儿养育问题突出。

（二）贫困地区群众观念落后，忽视婴幼儿养育

《娃儿》中多个镜头透射了奶奶陈旧的养育观念。比如送垶杰爸爸上车时，垶杰爸爸嘱托奶奶仔细照看垶杰，她回答说：孩子稍微大一点就好了，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嘛且与教研员交流时，她表示：“只要孩子不磕不碰不受伤、吃饱穿暖就行了，那么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些无不折射了农村看护者由于受传统观念的束缚，忽视婴幼儿诸方面的能力发展以及良好行为习惯的培养，采用的是典型的“只养不教”传统养育模式。事实上，他们深爱着孩子，都对孩子有很高的教育期望，只是不知如何教养孩子，不知如何跟孩子交流。其背后原因与看护者有限的文化水平、早期教育的重视程度以及落后的养育观念与自身成长经验分不开。

（三）教育资源缺乏，社区设施及管理落后

教育资源是教育事业发展的基础和土壤，包括教育硬件和教育软件，而推进早期教育社区化也是世界各国发展早期教育和促进婴幼儿健康发展的重要趋势。但农村贫困地区由于受经济条件、地理位置、人口流动等诸方面的制约，教育资源严重贫乏、分布不均衡、各部门如教育、卫生、财政部门之间联系薄弱，整合农村各种资源的能力缺乏等问题，制约着婴幼儿早期教育服务质量的提高。因此，为广大农村贫困地区留守婴幼儿提供更多的教育资源是实现农村幼儿教育事业质量提升的必要前提。

四、策略

加快农村学前教育的健康快速发展，打破农村贫困地区婴幼儿养育的瓶颈问题，笔者认为可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国家层面:加大农村贫困地区婴幼儿早期教育事业的专项资金投入

教育的发展是全部的、面向整体的发展。打好国家教育扶贫攻坚战，办好农村学前教育，一是注重农村贫困地区儿童早期教育的扶贫政策倾斜。国家应当加强留守儿童早期教育制度的顶层设计，把支持农村贫困地区早期教育事业发展提上重要教育议事日程。二是设立专项资金支持农村贫困地区儿童早期发展项目，支持鼓励并派驻优秀的教研员到资源短缺的农村贫困地区指导或开展巡回支教，并实施跟进教育，通过制定教育计划、教育讲座等方式宣传科学的育儿理念。三是拨款设立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配备和优化适合于婴幼儿发展的基本保教设施、玩教具、婴幼儿读物等教育资源供不同年龄婴幼儿的活动。四是针对目前资深养育师队伍的短缺问题，国家要大力扶持这一类师资队伍的建设，补齐家庭养育师的短板问题。此外，也要加大信息技术应用普及力度，促进农村贫困地区信息化均衡发展。

而十二岭村“儿童早期发展项目”的成立无疑给其他农村贫困地区提供了教育范例，我国需在学习借鉴如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家庭早期干预项目的经验上，[6]结合中国各贫困地区的社情、乡情、民情设立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各地各级政府应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发挥主体责任作用集中力量办好儿童早期发展项目，全面促进农村贫困地区早期教育的高质量提升与发展。

（二）地方政府、社区层面:多渠道提供家庭养育长效机制

地方政府是发展儿童早期教育的责任主体，各级政府要充分认识发展儿童早期教育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将努力建立儿童早期发展服务中心作为贯彻落实教育规划纲要的突破口，同时要加强项目的评估督导工作，努力打破农村贫困代际传递难题。

陶行知曾说：“小学教育是建国之根本，幼稚教育尤为根本之根本。”[7]农村贫困地区婴幼儿养育对幼儿的长远发展、国家教育目标的全面实现起着至关重要的奠基性作用。一是地方政府应根据农村贫困地区实际情况，研究制定生均公用经费标准或生均财政拨款标准，按照《托儿所幼儿园卫生保健管理办法》设立早期儿童发展服务中心，根据不同家庭、不同看护人员的教育需求，设立育儿咨询服务中心以及婴幼儿活动中心。二是成立养育师培训中心，引导看护人学习科学育儿知识与方法，将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纳入公共服务体系，形成丰富多样的育儿智力帮扶。如看护人的互联网运用问题，要耐心帮助和引导看护人科学育儿的途径，如可利用一些早教方面的APP。医疗卫生机构也应当以巡回医疗、远程医疗、对口帮扶等方式为农村贫困地区群众提供优质的医疗。此外，要根据农村家庭的实际情况给看护人提供适宜的生活补贴和社会福利政策，引导和激励其养育观念及行为的转变。实现农村贫困地区早期教育公共服务体系的完善，全方位提高看护人的育儿知识以及素质。

视频中主张“戒尺教育”的垶杰奶奶和教研员交流时，表示“如果任何人跟我交流，给我提供育儿经验，我都是愿意接受的”。她除了照看俩孩子外，还照顾患病的丈夫，虽然她用心看护垶杰，但又加上照顾病重丈夫的压力，在养育垶杰方面并没有产生积极的养育体验和良好的养育成效，在多个镜头中亦可感受到垶杰奶奶的无助与矛盾。她深爱着垶杰且对他持有积极的教育期望，表示自己愿意学习别人的育儿知识与经验，但是缺乏重要他人来引导。这样的情况在中国农村贫困地区并非个案。因此，各级政府要将养育知识培训纳入新农村基础社会服务体系，加强农村贫困地区看护人科学育儿的宣传与引导，采取“送教上门”形式组织动员婴幼儿看护人积极学习，填补看护人科学育儿的知识空白，促进婴幼儿的身心健康发展以及良好亲子关系的建立。[8]同时，采取“送医上门”形式为农村贫困家庭提供优质且合理的医疗服务，让看护人紧绷的教养压力得到有效缓解。

（三）家庭层面:促进家长提高学习科学育儿知识的自觉性

首先，要强化家长责任意识，搭建与家长的育儿沟通桥梁，鼓励看护人自主研习家庭教育知识，更新自身的传统教育观念，通过提高自身素质实现育儿素质的提升。其次，应当深化以身作则与言传身教的认识，提高适合于婴幼儿接受的教育理念和方法，从而促进家庭教育水平的提高。此外，看护人也要发挥自己的独特资源优势积极参与农村早期儿童发展服务项目，强化信息技术应用能力，努力提高自己的信息素养，从而多途径获得育儿知识与经验。

我们会看到纪录片中的奶奶经常用“不能摸”“不能挠”“不能拿”“不能开”等否定性词语或强硬的养育行为操控垶杰的感知动作行为，若垶杰“不听话”“不顺从”，将会以“吼、嚷、吓、揍”等“粗暴”行为约束垶杰。其中有这么一个片段：奶奶因为垶杰在养育中心攻击同伴，便将其强行抱回家中，教研员来家中与其进行育儿沟通、劝解，不过垶杰在旁哭闹不止，口中直喊一个字“爷”（此时爷爷已经去世），可是奶奶和教研员都以为垶杰是在要“烟”。奶奶为安慰垶杰，说“烟不在了，被丢了”，而教研员说“烟没有了，被吸了”就这样的对话持续了许久，垶杰不仅没有停止哭闹，反而加剧了垶杰的哭闹情绪，最终导致教研员和奶奶的育儿交流终止。而奶奶为了让垶杰停止哭闹，在教研员离开后将其关进黑黑的洗手间从这个片段足以看出，奶奶的育儿方法存在严重问题。

1岁左右的孩子正处于用身体、动作去探索、学习的感知运动阶段，出现“以词代句”的语言现象，且正处于特定依恋期和攻击性行为频繁发生的阶段。[9]看护人若缺乏科学的育儿知识和正确的教养引导，那么对儿童的早期发展以及长远发展都是极为不利的。就片段中“烟”和“爷爷”的争论而言，若不懂1岁多孩子的语言发展规律与特点，不懂得垶杰是通过哭闹表达对已过世爷爷的依恋，那么养育成效将大打折扣，并且对其心理发展和亲子关系的建立都产生消极的影响。而这一片段也透射了中国目前首要解决的紧迫问题是：培养具有高素质、高水平的专业养育师和培养具有科学育儿能力的家长。

（四）社会层面:广泛动员社会力量给予农村贫困地区关爱帮扶

《教育脱贫攻坚“十三五”规划》指出，要大力支持社会公益项目组织参与教育脱贫工作，积极引导各社会团体、企业和有关国际组织开展捐资助学活动，发挥好工会、共青团、妇联等问题组织的作用，实施“研究生支教团”“金秋助学计划”等群团组织的作用，[10]共同促进整个乡村教育事业的质量发展。社会媒体要加大宣传力度，师范高校要充分发挥教育资源优势，鼓励学生尤其是学前教育专业学生去农村贫困地区扶贫支教，组织动员专家教授、科技服务团、博士服务团等专业力量深入贫困地区一线调研以及实证研究，要根据看护人的理解能力和文化思想水平将理论转化为通俗的语言，以创新思维改革当前制约儿童早期发展的“瓶颈”问题，保证农村婴幼儿在同一片蓝天下享受公平而优质的教育资源与教育关爱。

结语

提高婴幼儿养育质量是实现“幼有所育”大背景下的客观要求。国家、地方政府、学校、幼儿园、家庭及社会应协调合作，政府要加大资金投入，加强监管，家庭、幼儿园和社区加强联系，共同担任好“田野里的守望者”。且各级部门也应当在教育实践中深刻反思，所谓的教育扶贫，帮扶的到底是什么?应该帮扶什么?到底该怎么帮扶?笔者看了《娃儿》后深刻认为，目前我国的教育扶贫，帮扶的并不是吃饱穿暖，而真正需要帮扶的是增加农村贫困地区看护人的育儿知识，转变他们的教育理念，建立科学育儿的信心，更是提供公平的教育资源，是给予人们更多的人性关怀。因此，发展农村儿童早期教育事业，打好早期教育扶贫攻坚战，要坚持公益性和普惠性原则，加强顶层设计，优化教育资源，努力构建覆盖城乡、布局合理、高质量的儿童早期教育公共服务体系，促进我国农村贫困地区儿童的健康全面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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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魏乾伟，张翠红，郝波，等.农村地区0-3岁儿童看护人养育观念和行为的研究[J].中国妇幼保健，2017,32(8):1759-1761.

[3] （英）奥威尔.麦芒译.1984[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8:201-268.

[4]Heckman J. Policies to Foster Human Capital[J]. Research in Economics, 2000(3):3-56.

[5] 罗斯高.农村儿童的发展怎样影响未来中国[EB/OL].https://v.qq.com/x/page/k0561iroz3t.html.

[6]李珊珊，王博雅，岳爱，等.贫困农村地区婴幼儿社交情绪发展现状及风险因素分析[J].学前教育研究，2018(4):14-27.

[7]钟娟.学前一年纳入义务教育研究现状分析[J].赤峰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13,29(3):251-253.

[8]李婷婷.养育师入户干预对婴幼儿认知和运动发展的影响[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7:35-38.

[9]刘金花.儿童发展心理学[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39-128.

[10] 教育部.关于印发教育脱贫攻坚“十三五”规划的通知[EB/OL].http://www.moe.gov.cn/srcsite/A03/moe_1892/moe_630/201612/t20161229_2933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