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医疗纪录片《生门》的叙事创新与伦理突破

发布者: 小白兔| |原作者: 朱智奕赵向阳广西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0-2-4 21:53

查看: 1534| 评论: 0

摘要: 一季13集均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妇产科为主要叙事场景的《生门》,是陈为军导演对医疗纪录片的一种专注与尝试。该影片真实地记录了多位产妇在妇产科待产和生产的全过程,在记录产妇之余,也将视角对准了产妇家人和产科医 ...

一季13集均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妇产科为主要叙事场景的《生门》,是陈为军导演对医疗纪录片的一种专注与尝试。该影片真实地记录了多位产妇在妇产科待产和生产的全过程,在记录产妇之余,也将视角对准了产妇家人和产科医生,展示了生育过程中的人物群像。影片不仅聚焦于生育本身,还把当下最重要的生育伦理问题抛给观众,意图引起大家的思考。

1 创新叙事手法,讲好产科故事

对于一部纪录片来说,题材与纪实是支撑起整部片子的骨架,好的叙事手法,则是完善这副骨架的皮囊。《生门》专业化地将“生产”作为整部片子的大主题,以复线结构将不同小主题的故事合理贯穿,以观察视角为主,不添加解说词,既使得影片真实动人,又润物细无声地传达了创作者想要给观众传递的思想。

1.1 独特的选题视角

近年来我国的医疗纪录片如雨后春笋,不同于国内饱受诟病的医疗题材电视连续剧,《人间世》《急诊室故事》等纪录片一经开播,便受到较高的关注。因为视角新颖,制作精良,这些纪录片在满分是10分豆瓣电影上所获得的评分均超过了9分。它们给观众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纪录片类型,在医疗与生命的大主题下又将视角关注到每个普通而特殊的个体上,让人能通过观看别人的故事而共情。

但随着这些年来医疗纪录片激增,导演们为求新意,题材愈发向新奇、沉重的医疗故事倾斜。因为此类故事有着“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的厚重特征,观众往往会在观看此类纪录片后会产生一定的“创伤”情绪,以至于观影后需要进行心理建设和恢复。此外,再加上这类纪录片的爆红,各式各样的同类纪录片接踵而至时,也会导致观众的审美疲劳。

《生门》的选题是独特而专业化的,克服了医疗纪录片过于沉重和同类型重复的弊病。首先是消减沉重感,对于普通观众来说,癌症之类的重大疾病虽然能满足受众的猎奇心理,但动辄就是冰冷的医疗器械、病人受到的磨难以及非生即死的关头,难免会令观众产生窒息感;其次是它没有选择大部分医疗纪录片模块化叙事的创作手法,而是通过对同一科室内不同的故事地多角度刻画,扣紧生育这一主题进行展示。《生门》选择用专业化去避免陷入同质化的困境,这与新闻领域一直都有的将“受众”变为“分众”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怀孕、生育与每个女性和每个家庭都息息相关,《生门》守住妇产科这块阵地,专注讲好产妇自身、产妇与医生、产妇与家庭的故事,在突出生命来之不易、值得敬畏的大主题时,也用类似“保大保小”等一系列的伦理困境问题来引发观众的思考,带动观众情绪,让每位观影者能通过观看纪录片时将自身代入,直面问题做出抉择。

1.2 独特的叙事方式

自1929年格里尔逊确立纪实为纪录片最基本的美学特征以来,追求真实一直是纪录片的艺术理想。《生门》采取了以观察模式为主的创作方法,最大限度还原了事实本身。在大多数纪录片中,解说词是纪录片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例如同属于医疗题材纪录片的《人间世》,为了使观众能好地了解故事背景以及一些医学专业知识,都会选择加入解说词。而《生门》的录播采取了几乎无解说词的方式,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人物采访、环境摄像,以真实的画内声音作为叙事的“解说”,最大程度上还原了客观真实,降低了创作者的主观思想对纪录片客观性的影响。

例如在第一集《繁衍是人类最大的本能》中,在拍摄一位名叫刘丽的孕妇时,孕妇的病情状况以及拒绝透露任何亲友信息的执拗性格,都是通过来回多次医生与孕妇现时对话的画面来说明和展现的。孕妇不顾自身安危而坚持不透露肚中孩子父亲信息以及亲友信息的原因按理来说可以成为该集一个着重渲染的矛盾点,但是创作者并没有通过后期添加解说词的方式去主观臆测,而是以记录主任医师李家福必要地告知孕妇病情、询问亲友联系方式和与其进行医患间的交流的方式完成叙事,既体现了医生探视病人的认真而不失亲和,又保证了纪录片叙事的严肃客观。

多线叙事、对比叙事也是《生门》不同于其他医疗纪录片的特点之一,大多数医疗类纪录片都以模块化叙事为主,将不同的病情、病人及病人故事分别分配在不同的小节里,以集中突出各模块的内容与主题。但由于《生门》专注于妇产科故事的拍摄,会在同一集内运用交叉叙事或对比叙事的方式,剪辑出不同孕妇间的故事来加强对比,这样更容易突出主题,引发观众的思考与共鸣。

而《生门》由于专注于妇产科的拍摄,采用在同一集内交叉或对比叙述两三个孕妇故事的剪辑方法,一是可以丰富故事线,更容易抓住观众的好奇心,二是通过故事与故事之间的对比,更容易突出主题,引发观众的思考与共鸣。例如在第三集《生命脆弱却坚强》中,影片分别记录了带了节育环却避孕失败怀上双胞胎的吴爱梅的故事,以及妊娠高血压产妇方萌的故事。两个故事交叉剪辑,呈现不同的境况:吴爱梅与丈夫不舍双胎决定产下,产妇身体健康心态积极乐观,与丈夫共同期待双胞胎诞生;方萌因高血压多次被主任医师李家福规劝每天观察病情,做好引产的最坏打算,她与丈夫每天都在为病情煎熬,两人几度落泪。故事最后吴爱梅顺利诞下双胞胎,方萌为了身体健康不得已放弃孩子。这样的双线叙事,使得顺利诞下孩子的喜悦与不得已放弃孩子的遗憾都被表现得更为深刻,通过鲜明对比,不仅使观众更能体会这两种心情,也升华了“生命脆弱而坚强”这一主题。

2 记录人间百态,折射社会人伦

有评论者认为,内容垂直化是我国社会现实类纪录片的一种创作倾向。作品聚焦某一行业致力于纵向深挖,对某一问题或现象进行深刻观察;然而因为在一个相对较窄的范畴内以类专题的方式展开,往往忽视横向拓展,容易导致相关题材空壳化。《生门》的片名曾定为“妇产科的故事”,产房内外是最能体现人间百态的场所,作为医疗题材纪录片的《生门》不落窠臼,在纵向挖掘产科故事的同时,也将这个社会上存在的多种伦理问题多元呈现在大众面前。

2.1 生育与否的抉择

对于绝大多数家庭来说,孕育新生命无疑是一个令人喜悦的人生历程,但并不是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是一帆风顺的,其中也可能包含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心酸和逼不得已的抉择。

例如第二集《生命无价》中记录的双胞胎孕妇陈小凤的故事,她怀孕30周却身患糖尿病且存在胎盘前置的问题,在住院期间主任医师就告知其生育时很有可能因大出血危及大人和小孩的生命。她的家庭经济状况不好,来医院治疗时丈夫竟只筹到了5 400元钱。而主任医师说要想保证母子平安,至少得准备5万元的治疗费用。丈夫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孩子,向哥哥求助,其哥哥在银行借贷和房屋抵押都行不通的情况下,跑遍村里几十户人家,甚至借了别人马上就要用于结婚的钱,来保证弟妹能安全生育。

最后双胞胎女儿顺利剖出,但借款短期还不上,孩子的养育也成了问题,丈夫甚至联系了媒体想找人领养孩子。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哥哥与弟弟之间显得无比伟大,但父母与子女的亲情又被贫穷打压得如此卑微。主任医师李家福也为此感慨道:遇上这样的情况少有农村家庭能拿出钱来治疗,希望国家能尽快完善医疗保障制度,不要让这样的家庭仅仅为了生育后代就承受如此之重的经济负担。又例如之前提到过的孕妇方萌,面临相同困境,同样有着高血压的她如若坚持生产则会有生命危险,她在不得已中做了引产。在《生门》之中,笔者庆幸在面临保大保小的抉择时,孕妇家人都以孕妇的生命为重,这或许也是纪录片想给观众传递的正确的价值观。

2.2 无法根治的重男轻女观念

如果说这些为了生育孩子而舍命付出的母亲是伟大的,那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些为了家庭地位而必须生一个儿子的悲哀母亲。“生男生女都一样”这句在我国喊了十几年的口号终归没有根治重男轻女的思想,第八集《子宫保卫战》中,已生育了两个女儿的曾宪春说道,在农村没个儿子,不仅在家里没地位,还会经常被街坊邻居说上一嘴,而这已是她第五次怀孕了(通过合理推测可知之前应该有两胎女儿被打掉)。然而这次生产却令她命悬一线、痛失子宫。其丈夫也毫不避讳的说自己是农村人,终归是想要一个儿子。

有时候想要一个儿子无可厚非,可是这位孕妇因为这样的原因承受厄运,他的丈夫因为这样的原因使妻子的身体承受多次伤害,这种做法实在是令人不敢苟同。生育应该是女人的权利,而不是她们的人生价值所在,这对被落后思想所裹挟的夫妇,尤其是妻子,着实令人感到悲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第三集中生下双胞胎女儿的产妇吴爱梅则看得透彻,她认为生男生女并不能决定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女人拥有自己的工作、经济独立才是立身之本。对待自己的人生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令人深思。

“重男轻女”的现状在我们这个社会依旧很普遍,《生门》通过展现不同家庭、不同夫妻之间的生育观,将这个社会现状进行了再展示,除了客观还原现实之外,影片没有通过引导医生做出判断或是直接发表见解等方式对“重男轻女”的观念进行评判,而是将思考的空间留给观众:到底是生一个儿子更重要,还是尊重女性的选择和生命重要?

3 结束语

《生门》作为一部专注于妇产科故事的纪录片,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但黄金无足色,白壁有微瑕,它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作为医疗题材的纪实影像,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或者说在征得当事人同意的前提下进行录播显得尤为重要。而笔者在观看全片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片内有类似“内容均在征得当事人同意之后播放”等字样,这使得笔者在观看到“悲剧”故事的同时,难免会为当事人是否会在生活中受到二次伤害而担忧。在中国的社会大环境下,未婚先孕、难孕不孕等问题经常会成为女性遭人议论的话柄,若在医院承受了身心的磨难,回归现实生活中还因为纪录片的播出曝光而饱受非议,这对当事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不过总体来说,它用独特的叙事手法,让我们对生命予以敬畏,对一些独特的社会现状进行反思,虽然会有不足,但瑕不掩瑜,是一部优秀的医疗纪录片。

参考文献

[1]王亚妮.浅析纪录片《生门》[J].西部广播电视,2019(3):129-130.

[2]吴莉莉.观察模式下的多维叙事——解析纪录片《生门》的创作模式与多元主题[J].中国电视,2018(10).

[3]梅思琦.医疗题材纪录片《生门》的风格特征[J].西部广播电视,2018(8).